时值除夕。
年底的重箐比平时更加热闹,除了为迎接新年而出门进行最后采购的本地居民外,还有许多前来重箐过新年的观光客。有“重箐朝圣之地”之称的福天门等地,人潮比平日汹涌,百货公司的食品卖场,和本地居民常去的超市,都忙着销售新年用的薄皮面及年糕等物品,迎接年终商战的最后一天。
不过,这和住在家里的打工族刘叶集没什么关系。他仗着不用打工,当天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,早午餐连着一起吃。
“刘叶集,妈妈要出门了,剩下的交给你了!”
正当刘叶集将熬的有点干的增味汤配着白饭一起吃时,做好出门准备的母亲探出头来对他说道。脑袋仍迷迷糊糊的刘叶集看了她一眼。
“你要去哪里?”
“买东西。昨天工作太忙,我根本没时间准备正月要用的东西。虽然福橘树和对联已经准备好了,可是我还想买些吃的,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东西要买。早知道你有空,就叫你去买了。”
刘叶集不谙家务事,听了只觉得一头雾水,不过年关将近,总得买些必备品。刘叶集家并不会特别拘泥于习俗,但母亲每年都会准备福橘树以及对联。往年母亲还会亲手烹煮年菜,不过今年是买现成的。
“对不起,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够贴心。”
如果母亲吩咐,刘叶集当然会帮忙采购,是他鲜少主动说要帮忙,因为怕越帮越忙,反而挨骂。
“知道就死。下次记得问问:‘母亲大人,有孩儿能效劳的地方吗?’”
母亲把米白色围巾披在脖子上,从容不迫地说道。刘叶集没反驳,只是将煎蛋放入口中。这时候乖乖点头,才是最佳的选择。
“等一下社区自治会的人会拿会刊,你帮我收下。平常你没怎么和邻居交流,至少收会刊的时候要好好跟人家打招呼,知道吗?”
看来有麻烦事落到自己头上了,刘叶集苦着脸看向母亲。
“不能请对方直接丢到信箱里吗?”
别的不说,在年关将近、诸事繁忙的时候发会刊,负责人也太有冒险精神了。
“如果没人在家,他当然会丢信箱,不过他应该会按门铃试试。这算是顺便拜年,你可别假装不在家啊!”
“哎,好麻烦......”
刘叶集露骨地皱起眉头。
善于交际的妹妹昨天和朋友出发去跨年旅行了,现在不在家。刘叶集本来还为此庆幸,认为这样这样耳根子清净多了,谁知道这种麻烦事居然因此落到自己头上。
见刘叶集如此不情不愿,母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不然你代替你爸爸陪我去买东西也行啊!要逛三间超市,在起百货公司和家庭杂货店,还要顺便去药店一趟。”
“请慢走。”
母亲话还没说完,刘叶集便深深低下头送她出门,并在心中暗自为担任司机兼搬运工的父亲加油。
今天,刘叶集身旁难得不见红普的身影。据说新年一到,众神便忙的分身乏术,所以红普要先去向他们拜年。一大早,它用肉趾拍醒刘叶集之后,便立刻出门了。
吃完早餐的刘叶集无事可做,便打开客厅里的电视。然而,这个时段总是播一些时代剧和又臭又长的综艺节目,他实在提不起兴趣,只好回到寝室。
这阵子契此也很忙,刘叶集邀他一起打电子游戏或聊天都被拒绝了。在外工作的同学虽然已经返乡,但刘叶集离职之后便和他们断了来往,所以没人来找他。上个月寄来的同学会明信片,也在刘叶集犹豫的时候过来期限,他终究未能回复。虽然是自作自受,但刘叶集有种被时间遗忘的感觉。
“......仔细一想,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像这样独处了......”
刘叶集收下“言述之簿”、成为差使并与红普相识,那是在九月的时候,之后转眼间便过了四个月。
在得到“言述之簿”以前,刘叶集眼见同学们纷纷在社会上获得一席之地,又是嫉妒又是焦虑,并因时不时压力过大引起的头疼怨天尤人。虽然他现在状况并没有多大的改变,但自从有了“替神明办事”这个目标后,他的心情似乎变得轻松一些。只不过,神明交代的差事大多是些难题。
“这?”
刘叶集看向桌子,发现“言述之簿”呈摊开状态,而且原为白纸的纸面浮现出新的神名。
“......大年神?”
这是个耳熟能详的名字。刘叶集打量着仍处于“淡墨”状态的神名。由于“毛茸茸神明导航仪”现在不巧外出,刘叶集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,所以无法采取行动。
“话说回来,用不着选在今天冒出来把?”
年关将近,放个假又何妨?偏偏挑在除夕这天浮现名字,狐老爷性格也太怪了吧。刘叶集叹了一口气,然后打开电脑。只要上网搜索,就应该可以知道他是哪方的神明了吧?
在刘叶集把手放上键盘的时候,门铃声响起,告知他访客的到来。
“哦,是大儿子啊,你妈妈呢?”
刘叶集连忙下楼开门,只见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六十多岁男人正在门前观赏福橘树,那应该就是自治会的人吧?
男人的态度莫名亲昵,但考虑到社区这么小,对方可能是一路看着自己长大的,这倒不足为奇了。纵使刘叶集不认得对方,对方或许早已认识他。
“她去买东西......”
“这样啊。话说回来,她今年也准备了福橘树呢。”
男子手上拿着看似传阅板的档案夹,他盘起手臂,重新打量插在门口两侧的福橘树。
“虽然体积很小,但是色泽鲜艳,很好。哎呀,真是太迷人了。”
“谢,谢谢......”
刘叶集一脸困惑地感谢。重箐的民宅习惯在门口或玄关旁挂一些对联——鲜红色的纸为底用金粉刻在上面的隶书体字意味着吉祥,贴福也是必不可少的,不过这些和刘叶集门口的福橘树比起来明显没有那么浓的年味儿。
“无论是福橘树还是对联,重要的是心意。新年喜气洋洋,摆个吉祥物总不是什么坏事吧?可是最近摆放的人越来越少,真冷清啊。”
“哦......”
不知为何,对方突然说起大道理。刘叶集没穿外套就出来应门,所以接触到冰冷的室外空气后,忍不住发抖,地属山脉的重箐冬天冷得刺骨,这位大叔就不能立刻交出会刊,快点回去吗?
“像那一户,本来他们也会插福橘树、挂红灯笼的......”
男人违背了刘叶集的期望,他一边叹气,一边转向斜对面的人家。
那户人家前年才刚改建,住着一对年轻夫妇和小男孩,听说是儿子继承了父母原有的房子。那户人家的老太太生前和刘叶集的母亲走得很近,常互相分赠食物或礼品,对于刘叶集的母亲而言,应该算是个忘年之交。
“啊,是的,那一户本来很讲究这些......”
刘叶集一边冷得猛搓手臂,一边唤醒细碎的记忆。那个矮小却气质高雅的老太太,是个恪守正月不扫地、不洗头等古老习俗的人。搞不好母亲从她身上学到的东西,比从住在外地的祖母身上学到的还多。
“那一户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,正月去拜访,她会端出好吃的白年糕欢迎我,所以我每年都很期待。她总是光顾着替儿孙操心把自己摆在第二位。”
盘起手臂仰望天空的男人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道。看他说得这么感慨,想必和那位老太太有着深厚的交情。
刘叶集从玄关探出身子,只见在那户人家的门前,一个大概就读小学低年级的男孩正独自踢足球。从前的老土房如今变成两层楼的现代住宅,在以白色为基地的门前,已然不见福橘树或红灯笼的影子。
“今天是除夕,但爸爸妈妈却还得工作,直到晚上才会回来,那小孩子一定很寂寞吧?”
男人循着刘叶集的视线望去,感慨良多地喃喃说道。
刘叶集由于大多时候都窝在家里,并不了解邻居的情况。除夕当天父母都得工作,对于正在放寒假的小孩而言,的确不是件开心的事,再说,必须独自看家到晚上,想必心里多少回害怕。
“这是时代的潮流吗......小孩子独自过除夕,福橘树和红灯笼都消失无踪。老太太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定很担心吧......”
男人短短地叹了一口气,回头看着刘叶集。
“真希望那户人家能像从前一样摆些吉祥物,因为这样才能找来福气啊!”
“嗯......是啊......”
刘叶集含糊地附和。老实说,对于现在的刘叶集而言,无论除夕或正月,都和平常的日子没两样。他虽然有些同情那个小男孩,但双薪家庭在这个年头并不少见。至于福橘树,如果母亲没有插,刘叶集根本不会在意自家门前有无福橘树。
“至少要开开心心地迎接新年,对吧?”
男人和着语尾的节奏,用手上的档案夹打了刘叶集的屁股一下。
“好痛!”
寒冷使得痛楚倍增,刘叶集忍不住抚摸被打的屁股。男人露出豪爽的笑容,挥着手对刘叶集说声“再见”便就此离去。
“呃,呃!等一下,大叔!”
男人没理会刘叶集的呼唤,一边摊开手上的档案夹,一边快步弯过转角。刘叶集虽然走到门前,但却没有追上去的力气,他只能目送男人的背影并低声说道:
“我忘了拿会刊啊......”
刘叶集拖着拖鞋回到玄关,斜面人家的小男孩正用窥探的眼神看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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